梵宫撞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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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HE 四

四(3750)

  我在笠泽门外又等候了数月,一边修习法术一边守着,却再未见得小润玉出来过。一日,我正在修习《入梦决》时,忽然感受到我施加在小润玉身上的幻术有了波动。我心中一惊,虽然心知那片逆鳞不会有事,但还是乱了心神,看来是不能再干等了。

  我徘徊在笠泽门口,急切地思索进去的方法,日夜不休,等了近十天才有一个人进出。我连忙隐去了身形跟上,方一进笠泽,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我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宛若烈火灼烧到了我的身上一般,我的脑海几乎一片空白,这是润玉的气息,这是润玉在流血受伤!

  我默念一声咒语更加收敛了气息,循着那股血腥气息向笠泽深处奔去。我只在剧中看过这个地方,当时觉得如梦似幻,充满意趣,现下却怎么看怎么可怕。笠泽越往深处走越不见光亮,本就潜藏在水底深处,更深处只有更黑暗更寒冷。

  我算不清绕了多少路,直到听见一个女人饱含痛苦的声音不厌其烦地诱哄道:“你乖……你听话……”听起来仿佛已入魔怔,我立刻就能确定这就是簌离在发疯。

  我顺着声音一路找到一处幽深的洞穴,才听见从里面还传来虚弱的哭喊,竟是声音小到比寻常说话都不如。这里的血腥味浓重到近乎凝成雾气,里面只有一点点昏暗的光亮。我刚想踏进去,魇兽的前蹄忽然感到一丝温热的液体流过,我触电般抬起来,耳边传入细细的刀锋刮过龙鳞之声,听得我头皮一阵发麻,全身都忍不住颤抖。可我更听见小润玉压抑隐忍的呻吟,他一声声喊着娘亲不要,他的娘亲就一遍遍回应着你听话你乖……

  当我彻底踏进洞穴时,脚下忽然踩到一片温热湿滑的东西,我甚至不敢低头去看,我的眼睛只能看见角落里一个红衣女子一下一下刮蹭着什么,时不时扔出血淋淋的鳞片,混杂着皮肉,我的双眼一片模糊,我越发看不清楚,只能迫使自己走得更近些。可我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开始颤抖,想是这笠泽深处太冷了吧?

  所幸魇兽收敛气息乃是天赋技能,我才得以顺利走到小润玉的面前。他那日见我时分明是一袭白衣,怎么今日竟变成红色了呢?

  一定是我眼睛花了,红衣明明是那簌离穿的,小润玉从不穿红衣,我走得再近一些,想必便能看清楚了吧?  

  待我走近到几乎仰起头,触角便能碰到小润玉时,他像是忽然有所感应,竟真的抬了头。我连忙化成人形跪在他的身前,他看见我,无神的眼眸簌得一亮,我也忙扯出一个微笑回应他。

  我不知我此时在他眼中是什么样子,我只看见他如今浑身染血。他穿的真的是一袭白衣,只不过被鲜血染红了,血不停从他身上渗出来,生生将那白衣服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他分明看见了我,可眼睛只亮了一瞬,旋即又暗了下去,明明看向我,却又什么也没有映入。

  那锋利的雪亮刀刃刺的我双眼不停流泪,刀刃反光一闪而过,我看见簌离满脸泪水痛苦的表情,仿佛那一刀一刀不是划在润玉身上,而是划在她的心头。

  我清了清嗓子,立刻看见润玉眉间死死皱紧,明明刮鳞割肉都不见他这副表情。我轻轻伸手附上他的眉心,揉了揉那皱在一起的眉毛,哽咽道:“你放心,你娘看不见也听不见我。”真是一条傻龙,我有本事出声,当然有把握不被发现啦,有空担心我,不如先顾好自己……别傻傻地连痛都不知道怎么表示啊……

  簌离看着润玉皱紧了眉毛,还以为他是痛得狠了,慌忙丢下刀扑过来抱住他,我忙抽身离开,就见簌离抚在润玉肩头拼命的哭,一边哭一边安慰他“不疼,忍忍就过去了……”润玉的头轻微转向我的方向,双眼还盯在我的身上,却没有半分光亮,像是一摊死水。

  簌离似乎终于受不住,收起刀挥落洞中那盏烛火,整个山洞蓦地黑暗下来。簌离拿着刀一刻不停逃命般哭着离开了这里。我感知了一下她的气息,见她没有返回的迹象,这才上前接近靠在角落一动不动的润玉。

  “润玉……我来看你了,你不开心吗?”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我没忍住,浓浓的哭腔听得我自己都开心不起来,别说润玉了。

  我跪在他的身前抬起手想要摸摸他,却不知落在何处才不会弄疼他,我对他说:“你看,这几个月我好好学了隐身术才能进来看你的,连你娘都发现不了呢……”可润玉却还是一言不发,我急得眼泪更收不住,颤抖的手犹豫片刻终于抚上了他的头发,我再忍不住,哭着对他说:“润玉,你说话,你说句话好不好,我来陪你了……”你不是要我一直陪着你的吗?我现在来了,你怎么不理我呢……

  “你……不该来的,万一被发现……我很担心……”润玉的声音沙哑到几乎听不见,我凑上前去才听清这句。我擦干眼泪轻轻扶起他的肩膀,自己靠在了角落,将他整个人护在了我的怀里,“没关系的,我很厉害的,不会被发现的。现在相信我了吗?”我故作轻快道。这番挪动他,又让他疼出满脑袋的冷汗,可是我不能不这样做。我记得他最怕冷了,他说他怕失血过多彻骨的寒冷,我不能让他再忍受五内俱焚,全身脏腑骨头燃烧的苦楚。

  想到数日前他一直是一个人这样过来,我便不知道多心疼,眼泪怎么也收不住。可现在他就靠在我的怀里,我甚至不敢用力抱紧他,他全身都是伤痕,我能免去他的寒冷,却始终不能代替他受痛。

  我生怕眼泪滴到他的身上会弄疼他,用手抹去眼泪后就只敢把手藏在袖子里不让他碰到。我和他说了好多话,我说其实我不是小鹿,我是稀有的魇兽,藏匿气息是我的天赋;我和他说其实我也有名字,不过念起来与魇兽音似,就叫颜狩;我和他说他的娘亲是真的有苦衷,我甚至将他的身世一并说与他听,为他解释可能添上他这一身伤痕的理由……

  润玉最后却固执地要执我的手,我将手递给他,顺着他的力气触到他的那枚逆鳞,这是他全身上下唯一一处还存在的龙鳞,虽然照样看上去血肉模糊,但是我和他的手都能摸到龙鳞坚硬的触感,当下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想到也许是我的到来才让润玉平白添了这些苦楚,这一次他甚至没有大声吼叫反抗却仍被剥了鳞片,我的愧疚就如潮水翻涌,无法抵挡。眼下应该是簌离又收到了什么消息,方才这样对待润玉。我焦头烂额,却仍没想到对策。

  我听见他安慰我说,一个人待在这里,又黑又冷,只要摸到这片龙鳞就仿佛像是我在一直陪着他。他不怨娘亲,那神情一如之前他说娘亲是为他好时一般。

  后来再回忆起这段日子,我问他最害怕什么,他只温润一笑,说:“有你在,我就什么也不怕。”




                                    
    算了算日子,大概有一百余天没有见到姐姐了,不知道姐姐会不会把我忘了呢?润玉全身是伤,费劲力气才触到左肩那片模糊的血肉,他却毫不在意,因为那是他全身上下唯一完好的逆鳞,是姐姐对他的陪伴与庇护。

  正想着今天又该自己默默忍着寒冷度过,却不想听见了娘亲的脚步声。娘亲明明是应该明天才来的,怎么今天来了呢,今天没有大事要忙吗?

  又是几日前才开始的酷刑。早在几个月前,姐姐就问过他怕不怕,如今面对刀锋,他还是忍不住细细颤抖。娘亲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润玉心中满是困惑,却没有怨恨。因为他看得出来娘亲这几日下手时的挣扎,娘亲总哭的比自己还大声,恨不得每一刀都是划在自己身上,若不是娘亲总狠不下心,他早该在几日前就只剩那一片逆鳞了。

  润玉这几天持续虚弱的身体让他除了全副心神抵御疼痛,已无法大声哭喊用力挣扎。他只能咬紧嘴唇再次忍受这凌迟的痛苦,没想到今天除了娘亲的出现,还有变数,甚至有他疑惑多年的答案。

  当润玉看见姐姐在他面前由鹿幻化成人时,眼眸深处像是燃起来一团火,欢喜地想要跳起来,可他不能也做不到,他只能强迫自己掐灭了眼中的火焰,掩藏起眼眸中欢喜的光彩,继续维持死水般的眼神,却紧紧盯在那个满脸泪水还冲他微笑的人身上。他不能让娘亲起疑心暴露他的姐姐,也舍不得眸光离开他的姐姐半秒,生怕这只是幻觉,一个没看紧他的姐姐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她出声时,润玉都还一直怀疑这会不会是幻影,听见她声音的一刹那,润玉立刻明白这绝不是幻影,真的是他的姐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甚至他还能感受到姐姐通过他的眉心从指尖传来的体温。这让他欢喜得几乎发疯,可他却第一时间皱紧了眉,身上刮鳞之痛都掩不住对她的担忧。娘亲也是很厉害的,万一被娘亲发现怎么办?姐姐会不会有危险?

“你放心,你娘看不见也听不见我。”姐姐像是会读心术一般,可姐姐声音哽咽,姐姐是为自己哭了吗?自己又让姐姐心疼了呀,好想为姐姐拭去眼泪,可自己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娘亲见他皱紧了眉,以为他疼得狠了,丢了刀抱着他哭,他浑身上下除了逆鳞已无一处完好,既然娘亲每回做完都会如此痛苦,又为何总要如此伤害他呢?娘亲到底有什么苦衷?为什么不能说给他听呢?

  娘亲很快就如前几次一般走了,只剩下自己与姐姐两个人。对于姐姐今天来看自己,润玉心中的确欢喜,但也着实因为担忧姐姐安危而有些生气。

  听见姐姐拖着哭腔不忘哄他,“润玉……我来看你了,你不开心吗……润玉,你说话,你说句话好不好,我来陪你了……”还是让自己立刻心软下来。

  自己完全不知道姐姐是如何进来的,姐姐竟然还在娘亲面前就敢开口现身,这么不乖害得自己担心,这些都要好好记在心中,以后一定要给姐姐一个教训。

  姐姐好像自然就知道他最怕的是什么,将他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驱走他全身的寒气,一点一点熨帖进了他的心里,温柔的嗓音在他耳边说了好多话,平复了他的疼痛。

  姐姐告诉自己原来她是魇兽,也有个好听的名字,最擅长隐身,这才能溜进来见到自己。对于和姐姐交换名字这件事她竟然迟了这么久,润玉还有有点小小的不满……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姐姐竟然揭开了他娘亲掩藏多年的身世之谜。

  从天帝对自己娘亲自省经阁布局到如今他们母子为何幽居在这太湖底下的笠泽……一桩桩一件件虽不曾细说,可这样的权术斗争仍听得他心头战栗,没想到娘亲是为了遮掩自己的存在才做到如此地步,他这才明白娘亲这几日为何哭得那样惨,为何明明手都颤抖着拿不住刀子,却还要剜在他的身上。

  他仔细听姐姐一条条猜测如今他被藏在这洞中的理由时,心中不免疑惑为什么姐姐知道得如此之多,可姐姐告诉他有些事如今不是时候,以后才能让他知晓。他又想起了刚刚哭着离开的娘亲,娘亲就是为了保护他才甘愿背负可能被他怨恨的心理对他做出这样的事,还总不告诉他真相。难道女人都是这样爱逞强的吗?可这两个女人都是自己非常重要的人,一定要体谅啊……

  这样想着,润玉想要安抚一下姐姐,好不容易用积蓄许久的力气执起姐姐的手,引她抚上自己左肩那处唯一完好的逆鳞,示意自己现在还有一处完好,没想到竟是惹得姐姐又掉起了眼泪。

  润玉手足无措,深吸口气,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对姐姐说:“虽然这里是笠泽最黑最冷之处,但只要摸到这枚龙鳞,就已仿佛是姐姐陪在了我的身边了……我从没怨恨过娘亲,从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姐姐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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